惊魂“钻石公主号”：“密闭恐惧”会否让全球邮轮业“翻船”？
巨型邮轮撞上“礁石”。
“钻石公主号”邮轮确诊新冠肺炎人数还在增加。
据日本共同社13日报道，日本厚生劳动相加藤胜信13日称，邮轮“钻石公主”号上新增感染43名乘客感染者和1名船员感染者，共计44人，其中日本人为29人。钻石公主号游轮上累计病例达到218例，更令人担忧的是，除确诊人员，剩余游客将留在船上隔离。
如今，由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担忧还在蔓延，而旅游业作为重灾区所受的影响也正在细分行业中不断凸显。可以预见，邮轮业所受冲击之重。
相较于其他旅游细分行业，邮轮行业由于其高度移动性、空间密闭性及游客活动空间的相对有限性，更易造成游客之间的密切接触和病毒的加速传播。此次疫情致使原本就处于调整期的国内邮轮市场雪上加霜，随着各大邮轮公司暂停在华邮轮运营、亚太各国相继发布禁港令，中国邮轮市场已全面停滞，更有蔓延至整个亚太邮轮市场的停摆风险。
“钻石公主”邮轮事件给我们带来哪些警示？大型客货运轮船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疫情？邮轮该如何改造才更安全？中国邮轮业又将行向何方？未来邮轮业该如何发展？
钻石公主号确诊超200人
“看到许多救护车等着载下船的乘客。可怕的场景。”
2月11日，Yardley写道。在船上隔离期间，Yardley开通了自己的推特账号，开始记录自己被隔离的“海上生活”，从不安到愤怒到绝望再到坚强，相信这段经历对于她来说终生难忘。
不少国家的游客纷纷向本国政府求助，希望能尽早离船返回家乡。
2月1日，一名香港居民被确诊新冠状病毒肺炎。而后，他乘坐过的钻石公主号游轮，从2月4日开始离岸隔离。
据公主邮轮官网显示，公主邮轮是全球最大的邮轮公司嘉年华旗下品牌，而“钻石公主号”是公主邮轮旗下Grand级别中最大的两艘邮轮之一。1月20日，“钻石公主号”由横滨出发，途经日本鹿儿岛，于1月25日抵达香港，在此停留一天、部分乘客上下船后，邮轮继续前往越南岘港、河内，台湾基隆，日本冲绳等地，最终于2月4日返回横滨，完整行程共计15天16夜。这艘邮轮上载有来自56个国家和地区的2666名乘客和1045名船员。
2月10日，公主邮轮发布声明，在日本厚生劳动省公布的对钻石公主号上宾客及船员的检验结果中，确认了额外66名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这些患者的国籍为：澳大利亚、加拿大、英国、日本、菲律宾、乌克兰和美国。
世界卫生组织表示，预计在19日该邮轮可以结束隔离。从“钻石公主”号邮轮2月5日确诊首例感染者算起，19日正好经过14天观察期。对于船上的乘客，还有漫长的一周。
受疫情影响，1月21日至2月11日，嘉年华邮轮累计蒸发市值61.22亿美元，折合人民币428亿元。
1月28日，嘉年华发布2019年经营业绩，公司实现邮轮营业收入为208.25亿美元，同比上涨10.3%；归属于母公司普通股股东净利润为29.90亿美元，同比下降5.14%。
据悉，作为全球十五大最豪华邮轮之一，钻石公主号邮轮造价约5亿美元。钻石公主号将日本横滨作为母港多年，曾被评为日本最佳国际邮轮。也许是为了迎合中国春节，钻石公主号此次的航程，并非惯常的日本国内线路，而是一条环游东亚的线路。
2月9日，公主邮轮公司发表声明称，“由于‘钻石公主’号邮轮上发生的特殊情况，将退还乘客所有费用，其中包括船票、机票、酒店及岸上远足费用。此外，乘客在船上额外停留的时间内，将不会被收取任何费用”。
就相关问题，《商学院》记者向公主邮轮公关部发去采访函，以了解目前钻石公主号上人员身体情况、隔离情况以及邮轮损失等具体问题。但截至记者发稿，对方回复称，“公关部的同事会尽快准备好采访大纲并与您联系。”
中国邮轮市场兴起
“我爷爷90岁了，身体很好，他最最开心的就是我带他坐过两次游轮，吃喝玩乐一条龙，老人家也开心的不得了。”盈盈毕业于日本北海道大学，回国后每年休假便会带家人或朋友踏上去日本的游轮。
据国际邮轮协会数据统计显示，过去十年全球搭乘邮轮的旅客量持续上升，国际邮轮协会估计，2019年有望突破3,000万人次。现时，在邮轮旅客运量及航线数上，美洲和欧洲仍是重点市场；但就旅客每年增幅方面来看，亚洲市场的平均升幅高达20.5%，是美国的4倍。
不可否认的是，邮轮也成了不少中国人旅游度假的新兴选择，这对于逐渐火热的亚洲以及中国市场来说无疑是重大冲击。
1980年代，邮轮旅游开始为人所熟悉。1993年，马来西亚丽星邮轮公司打开亚洲市场，并于欧洲和北美发展业务，成为首间全球性邮轮旅游公司。
随着不少亚洲国家的经济发展得以改善，中产阶层扩张，海外旅游如今经已是普遍的事，一般家庭每年也总会规划一些外游行程。而能够省却计划行程烦恼、让人轻松下来的邮轮旅游，在亚洲市场变得火热起来。
“邮轮的票价包括了旅行期间的住宿、餐饮娱乐、活动设施等费用。从上船的一刻开始，你就负责吃喝玩乐就好。”盈盈对《商学院》记者说，邮轮的灵活性也是我们看中的，停靠多个地方港口，可领略不同城市的风光。
“邮轮进入中国已有十余年，中间有反复，近5年才开始大热。” 北京船客国际旅行社CEO陶永亮称，过去，邮轮旅业发展成熟的主要是欧美地区。从2000年起，随着亚洲地区经济环境发展持续向好，人民生活水平和消费需求有所提高，亚洲地区对邮轮旅游的需求也变得十分殷切。
亚洲邮轮业近年迅速增长，邮轮乘客人次过去几年的平均增幅达30%，由2012年的77.5万人次增至2018年的近426万人次。2017年，中国内地沿海港口共接待过千艘次的邮轮，旅客运输量高达到243万人次，是2010年的11倍之多。如今，中国内地已成为全球第二大邮轮客源国。
目前，中国沿海城市如大连、天津、青岛、上海、厦门、广州、深圳、三亚和海口等都成为了邮轮始发港口，其中上海凭借优良的地理区置和客源市场，在市场中占据主导地位，占全国沿海邮轮旅客量接近六成，旅客规模更位居亚洲第一。国际知名邮轮公司如皇家加勒比、歌诗达邮轮、丽星邮轮、地中海邮轮、公主邮轮等，近年也纷纷打入中国市场，开辟新的邮轮航线。
“我可能以后再也不会上邮轮了，实在太可怕了。”23岁的小淼来自北京，2019年7月她刚刚乘坐邮轮前往阿根廷，并在阿根廷换船登上了南极。作为旅行博主的她，邮轮显然并不陌生，但这次事件之后，她跟很多邮轮爱好者一样必须要克服“心理恐惧”。
密闭空间如何隔离？
“钻石公主”号不是个例，人流密集、空间密闭的邮轮的确有诸多安全隐患。与“钻石公主”号类似成为孤岛的还有星梦邮轮“世界梦”号、荷美邮轮“威士特丹”号。
2月4日，星梦邮轮官方发布消息称，旗下“世界梦号”邮轮于2020年1月19日从广州出发至2020年1月24日返抵广州的航次，有旅客于2020年2月2日及3日确诊感染新型冠状病毒。2月9日，“世界梦”号全体1814名船上人员均通过了香港卫生署的新型冠状病毒检测，结果全部呈阴性，因此得到许可可以离船。
而威士丹号情况更糟糕，仍处于漂泊中。《商学院》记者在其官网查询到，该邮轮从香港出发，计划停靠在日本港口。此前在船上发现了疑似感染新冠病毒的乘客。2月6日，日本政府表示将拒绝“威士特丹”号上的外国人入境日本，要求该邮轮返回中国香港，并计划让船上的日本籍游客乘飞机回国。目前不得不取消了靠泊计划。
疫情爆发后，密闭空间成为了邮轮最大的“短板”。
“一般船上会有少量套房，其次是带阳台的房间以及没有阳台的房间，而员工的房间则更小更狭窄。”大学毕业后，林飞工作之余的兼职是在游轮上做服务员，她曾多次服务从天津港出发前往日本的游轮。林飞指出，为了给旅客提供舒适的海上旅游环境，除了带阳台的舱室外，邮轮上的每一个舱室的设计都是密闭的。为了通风，仅仅在门上安装了以方便开启、有百叶窗结构的逃生孔。
中船集团某工程师告诉《商学院》记者，舱室内部的通风则通过中央空调调节。空调的循环功能有两种，一种是外循环系统，其空气是通过连接在外的吸风口吸进海洋上的空气后，再调节舱室内的温度，以达到舒适的温度环境。另外一种是内循环系统，通过内部的空气循环系统达到调节温度的目的。
“从船舶消耗能量的微观上来讲，外循环输入舱室的空气新鲜、卫生，但恒温需要消耗更多的能源。而内循环系统可以理解为空调的进气口利用原来舱室内的恒温空气，其空调流入的空气是各个旅客居住舱室的流通过的空气，旅客呼吸的空气掺杂了人并不感知的浑浊空气。”该工程师强调，而“钻石公主号”很可能没有及时打开外循环系统，导致疫情扩散。
该工程师指出，如果是考虑把邮轮作为应急预案，是需要提前根据防治和隔离要求进行改造，可能要加装设备，可做做轻症或者隔离区。如果这样的话，中央空调估计不能使用，每个独立房间加装专业空气净化设备，船上做相应的防疫处理和排污排水都接入陆地的处理设备，具体可参照火神山医院的模式。
招商蛇口邮轮事业部分析师表示，此次疫情中，部分邮轮上发生的疫情事件致使邮轮产品形象受损，同时也暴露出邮轮运营及邮轮港口的管理制度和应急风险规避处置存在问题。
“通过这件事，或许能让邮轮业变得更安全。”陶永亮指出，当年的泰坦尼克事件催生了SOLAS公约，对全球船只尤其是客轮的设计建造提高了要求，这次疫情会不会也促使邮轮的设计建造诞生新的防疫规范，这里面将催生新的配套需求，诞生新的投资机会。
邮轮业集体“沦陷”？
据招商蛇口邮轮事业部发布的《肺炎疫情对国内邮轮市场的影响研究》白皮书显示，本次疫情事件对各大上市邮轮公司股价表现均造成了巨大冲击。截至2月10日，四大邮轮公司股价均出现较大跌幅，嘉年华集团、皇家加勒比集团、诺唯真集团、地中海邮轮股价受挫严重，跌幅接近20%，皇家加勒比与嘉年华市值蒸发已经超过50亿美元；诺唯真已撤离中国市场，但受行业普遍影响跌幅约为15%。
受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持续扩散的影响，早在2月3日，国际邮轮协会就发布声明，暂停从中国大陆出发的船员往来，禁止过去14天内从中国大陆出发或者途径中国大陆的任何个人登船，包括乘客和船员。据国际船舶网1月底公布的数据，已有8艘邮轮停航，累计14个航次损失近4亿元，五家世界知名邮轮公司在中国母港的多艘豪华邮轮被迫停航待命。
新的安全措施规定，协会下的邮轮公司应拒绝14天内曾确诊、疑似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密切接触过或照顾过新冠病毒感染者，以及正在接受医学观察的乘客和船员上船。
此外，乘客上船前将接受健康检查，体温超过38摄氏度者也会被拒绝登船。协会也要求邮轮上配备医疗设备，以及全天24小时待命的随船医生团队，以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除此以外，邮轮公司也开始实施各自的应对政策。
“歌诗达邮轮已暂停运营2020年1月25日至2月29日期间从中国母港出发的所有航次，游客可选择全额船票和船务费退款，或者免费改签至未来航次。”歌诗达邮轮相关负责人表示，假期期间，所有平台的客服人员都将正常为游客提供服务来处理后续退改事宜。考虑到事发突然，在信息发布初期的咨询量比较大，如果遇到较长的线上等待，恳请大家的谅解。
对于需要改签的游客，建议联系各自的购票平台来调整未来出行计划。鉴于银行当前刚刚恢复正常营业，我们正在跟进，以进一步落实给到旅行社和消费者的退款事宜。
“我们目前中国就一艘MSC地中海辉煌号，已经暂停了，今年会有另一艘旗舰邮轮MSC地中海荣耀号进驻中国市场，原定于6月17日开启中国首航。目前也要看疫情发展情况。”MSC地中海邮轮公关部负责人表示。
此外，星旅远洋邮轮的鼓浪屿号2月14日之前航次全部停航；星梦邮轮世界梦号2月6日之前航次可免费取消，云顶梦号2月9日之前航次可免费取消；公主邮轮3月31日期出发的海外航次可免费取消。而荷美邮轮的第三大邮轮“威士特丹”号原计划从上海出发到达，目前已经决定从2月16日起以日本横滨为母港进行周游。
歌诗达邮轮相关负责人表示，“歌诗达邮轮的四艘邮轮都在港口待命。他们会利用这一时机优化产品及船上服务。一旦疫情缓解，旅游行业复苏，期待以最好的姿态重新赢得消费者的信任。”
“3月之后的航程是否如期进行？”“本年度的产品是否依旧售卖？”“暑期线路是否有调整？”对于记者提出的是否会影响暑期及国庆黄金季，歌诗达未来的航次等相关问题时，对方表示：“未来的计划品牌方目前在根据疫情的发展做评估和规划，如果有进一步消息的话会通过有效的平台告诉大家。”
“在肺炎疫情导致邮轮旅游业务停滞期间，各业内企业应把此次危机当成行业发展中必不可缺的极限生存大考，与时俱进、积极应对。”招商蛇口邮轮事业部分析师称，一方面加快补齐短板，再造业务流程，优化现有结构，实现降本增效，以便疫情结束后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开展业务，挽回损失；另一方面主动拓展和完善产品线，进行人才培训与人才储备，迎接邮轮行业全面复苏后的新挑战。
寒冬下复苏难
面对疫情的侵袭，邮轮公司怎样进行调整渡过寒冬，成为眼下各邮轮巨头亟待解决的问题。
“对邮轮行业的影响不仅仅短期，不限于眼前的损失，更重要的是消费心理的转变。可能在疫情结束后，潜在客户会比之前增加一个担心‘传染病’。”《商务旅行》主编、旅游业研究院杨晓春指出。
罗兰贝格管理咨询机构的分析指出，“2020 年开年不利，当前共计 8 艘邮轮取消原定 1 月底 2月初中国母港出港船期，占全球邮轮运力的 4.1%。”。
“对于整个邮轮业的直接损失将达到10亿元左右。” 申万宏源期货首席分析师王刚指出，其中包括为邮轮公司和港口配套的其他供应商、企业等周边损失。
“停航的损失非常大。如果国际邮轮协会宣布亚太地区全部暂停，需要更多的邮轮公司进行配合，而对于中国和亚太地区的邮轮业务将是严重打击。” 陶永亮分析称，更多的只能是等待疫情快速过去，从而减少损失。
根据邮轮产业新闻Cruise Industry News编制的《2020年中国邮轮市场报告》，预计2020年国内邮轮市场共16艘邮轮、客位数4.6万个，运力达到229.7万人，同比增长15.7%。按上座率85%假设，运力1人相当于进出港客流2人次计，进出港邮轮客流量约390.5万人次。
“我们对于邮轮未来客流量的影响作出了乐观情景、中性情景以及悲观情景三种判断。”招商蛇口邮轮事业部分析师对《商学院》表示。
假设肺炎疫情延续至3月底，4月起各大邮轮公司原部署母港邮轮航次恢复正常运营，预计国内邮轮市场共损失154个母港邮轮航次、母港邮轮进出港客流量约64.4万人次。假设疫情延续至6月底，7月起各大邮轮公司原部署母港邮轮航次恢复正常运营，预计国内邮轮市场共损失310个母港邮轮航次、母港邮轮进出港客流量约139.5万人次。假设疫情延续至9月底，10月起各大邮轮公司原部署母港邮轮航次恢复正常运营，预计国内邮轮市场共损失个525母港邮轮航次、母港邮轮进出港客流量约251.5万人次。
近期，由上海国际邮轮经济研究中心和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共同发布的《邮轮绿皮书：中国邮轮产业发展报告》指出，预计中国到2030年需要80艘至100艘邮轮，市场规模为3,000亿元至4,000亿元人民币，到2035年，中国邮轮市场将成全球最具活力市场之一。
实际上，面对庞大的中国市场，按照各家邮轮公司的原定计划，MSC地中海邮轮打算将旗下最新旗舰邮轮“地中海荣耀号”于2020年的6月投放到中国首航；皇家加勒比邮轮也打算在2020年派遣3艘邮轮入华，还新增了奥运主题航线和长航线，甚至计划在2021年将世界最大游轮“海洋奇迹号”引入中国内地；歌诗达邮轮则准备安排一艘专门针对中国市场设计的新船，在2020年底抵达中国。
“但疫情过去应该会有一波涨幅出现，也就是‘报复式’出游。”陶永亮指出，按照规律，疫情结束后行业需求会迎来迅速反弹的阶段，但邮轮由于自身特殊性，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渡过此次难关。在此过程中，邮轮公司或可通过节约开支及缩减成本来减小损失，未来怎样制定止损措施还要继续观望。
